精神病的诊断可能是最神秘、最有争议的现代医学技术之一。福柯经常被引用，他认为现代人用理性训练疯狂，试图消除一切不合理、不理性、不可理解的东西。当然，这并不是现代精神病诊断的全部基础。

戴维·罗森汉（David Rosenhan）。他的研究改变了人们对精神病诊断的看法，并促使美国精神病学协会修改《精神病诊断与统计手册》。

在20世纪心理学史上，有一个影响深远的实验——罗森汉实验。基于参与式研究，该实验颠覆性地质疑了现代精神病的诊断。罗森汉现在已经古老了（David Rosenhan），他曾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为了验证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医务人员的诊断是否正确，他与其他7名正常人（5男3女）伪装成精神病患者，参加了12家不同地区和资质的医院的实验，最终被成功诊断为精神病患者。因此，他的实验引们对现代精神病诊断能力的质疑。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医务人员或精神病学家也无法提供绝对的答案。在某些情况下，即使是相对答案也很难正确给出。

罗森汉随后完成了《精神病院正常人》的论文（On Being Sane In Insane Places），并发表在《科学》杂志上，使用的部分材料来自实验。如果回到当时的历史，罗森汉实验的另一个背景是，德国、美国和其他国家长期受到（二战前、二战后）优生学主张的影响，扩大了精神疾病的诊断范围，导致诊断泛滥，数十万人住在精神病院。在纳粹主政时期，德国仍有20多万人被处决。

电影《飞越疯人院》(1975)剧照。

近半个世纪后，美国记者卡哈兰（Susannah Cahalan）因为被误诊为精神病人，对精神病诊断的历史感兴趣，特别是注意到罗森汉实验，在材料（包括罗森汉家庭括罗森汉家遗憾地发现罗森汉实际上伪造了一些材料，一些志愿者甚至检查。卡哈兰很困惑，他这样做是为了改善情况，还是只是为了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然而，罗森汉确实向世界揭示了改变人们对现代精神病诊断的痴迷的重要事实。最后，卡哈兰在《飞越疯人院》中引用了一句话:即使没有发生，也是事实。因为罗森汉的描述一直在发生。

卡哈兰把这一切写进新书《The Great Pretender》(意为伟大伪装者)，国内中文版主题翻译采用罗森汉原论文题目《精神病院正常人》。

经中信出版社授权，摘自《精神病院正常人》第三章，是作者卡哈兰对罗森汉实验前精神病诊断的一般梳理和解读。只有了解这段历史，才能理解罗森汉实验为什么有颠覆性的影响。摘编有删节，大小标题由摘编者取。

原文作者 | 苏珊娜·卡哈兰

摘编 | 罗东

《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苏珊娜·卡哈兰 着，赵晓瑞 2021年8月，中信出版集团翻译。

从与恶魔交易到精神病学

据史料记载，人类一直患有精神疾病，但长期以来，我们对其原因知之甚少。

电影《复仇之日》(1943)剧照。

历史上对精神疾病的解释主要集中在精神(灵魂)、大脑和环境三个要素上。第一种观点自然现象，是神或魔鬼操纵的直接结果。然而，根据公元前5000年出土的头盖骨，我们知道最古老的治疗方法之电脑一是在颅骨上钻孔，释放隐藏在里面的恶魔。这种做法被称为钻环术。另一种消除内心恶魔的方法是牺牲孩子或动物，与恶魔交易。早期的印度教徒认为癫痫是恶魔加罗希的怪物，加罗希字面意思是抓住你的人。古希腊人认为，人们疯狂是因为众神愤怒或报复，这也被犹太教和基督教所接受。失去信仰或变得骄傲，上帝会用疯病来惩罚你。这是《旧约全书》中对教徒的警告。在《但以理书》中，上帝惩罚了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他想让傲慢的人卑微)，让他失去理智，把他变成语无伦次的野兽，剥夺了他作为人类的理性思维能力。驱魔、仪式折磨，甚至绑在火刑柱上焚烧，都是驱赶精神病患者内心魔鬼的方法。自杀未遂者被认为是被恶魔煽动的，会被游街示众，被绞刑。

启蒙时代的思想家抛弃了恶魔，说精神病是非理性的表现，是理性问题的副作用。勒内·笛卡尔认为精神(灵魂)是非物质的，从根本上讲是理性的，与我们身体的物质有很大的不同。罗伊·波特曾在《疯狂简史》一书中写道，这种思维显然是宗教的，但这种二分法至少使疯狂成为哲学和医学研究中明确合法的研究对象。

德国医生约翰·克里斯蒂安·赖尔创造了一个名为精神病学的词。这个新的医学专业(赖尔曾经说过，这个专业只会吸引思想最先进的从业者)疗精神和大脑、身体和灵魂的疾病，现在被称为整体治疗。赖尔曾写道：我们永远找不到纯粹的精神疾病和纯粹的化学或机械疾病。它们只是整体的一部分。他当时提出的原则对今天仍然有用。例如：精神疾病很常见，我们应该以人道的方式对待他人，从业者应该是精神病学家，而不是哲学家或神学家。

赖尔的精神病学概念并没有阻止许多医生放弃继续探索精神病变。他们想知道：精神病的原因是什么？一方面，原因有很多？它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吗？还是只和我们头骨的器官有关？异化者（精神病学家）开始将身体视为治疗对象，希望精神病能分离出来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从而创造了一些可怕的治疗方法，如旋转椅（发明者是查尔斯）·伊拉斯谟斯·达尔文)会使患者头晕、呕吐甚至昏迷。还有电脑惊澡，就是地板突然下沉，把病人扔进冷水里，把精神病惊出人体。虽然这些做法很残忍，但也是一种进步，至少我们不再把病因归咎于魔鬼。

原版《精神病院正常人》（Grand Central Publishing2019年出版社书封。

二、梅毒研究的突破

本杰明·早期精神病学家拉什签署了独立宣言。他认为精神病变在大脑血管中。为此，他想象了一些疯狂的治疗方法，包括镇静椅（这是历史上最虚假的广告），这是一个失去感觉的恐怖装置。病人被绑在椅子上，头上有一个木盒，用来减少刺激，限制活动，减少大脑血液供应。由于病人被绑了几个月，他们最终不得不调整椅子，在座位上钻一个大洞作为厕所。精神病人不仅被忽视，而且被折磨和虐待。精神病被视为异类，自然会成为公然虐待的对象。

电影《飞越疯人院》(1975)剧照。

显微镜的发明使人们能够从细胞层面详细勾勒出大脑和神经系统的轮廓。1874年，德国内科医生卡尔·韦尼克明确指出，一旦大脑中的某个区域被破坏，人们就会失去理解单词的能力，这也被称为韦尼克失语症。1901年，爱罗斯·阿尔茨海默病医生在法兰克福治疗了一位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和阿尔茨海默病的51岁妇女。1906年，老妇人去世后，阿尔茨海默病打开头骨，发现她的病是由斑块沉积引起的。电脑病变血小板看起来像一串软奶酪，交织在一起，凌乱不堪。但是，我们能认为她的精神病只是由斑块沉积引起的吗？

梅毒研究最大的突破。梅毒是公元1400年左右出现的一种疾病，现在已经被遗忘了(尽管有时会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有很多西方历史文化名人被怀疑患有梅毒，比如文森特·凡高，奥斯卡·王尔德，弗里德里希·尼采，亨利八世，列夫·托尔斯泰，斯科特·乔普林，亚伯拉罕·林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阿尔·卡彭。

中世纪末出现了大量关于最具毁灭性疾病的病例，医生称之为精神错乱全身麻痹。据估计，20世纪初所有男性精神病世纪初所有男性精神病人的20%。这些病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医院，躁动不安，身体无法保持平衡。有些人幻想发大财，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买礼帽上。他们说话口齿不清，吞吞吐吐。几个月或几年后，他们会越来越瘦，失去个性、记忆、说话和行走的能力，最终被隔离，关在精神病院直到死亡。患者病历显示，这些患者中的许多人在早期感染了梅毒。那么，这种主要通过性传播的疾病是精神疾病的潜在原因吗？

后来，两名研究人员解剖了精神错乱全身麻痹症患者的大脑，发现了一种螺旋细菌，即梅毒螺旋体，他们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梅毒蛰伏多年，后来侵入大脑，引起多种症状，即现在所说的三期梅毒。(梅毒又称大天花、重大顽疾、女性疾病、最佳模仿者、伪装大师。它是一种超级伪装的疾病，似乎有许多其他疾病，包括精神障碍。）就像当代心理学家克里斯一样·弗里思说，这是剥洋葱的诊断。我们分析了我们通常被归类为精神错乱的疾病，以找出其生理原因。这意味着，如果我们能早点找到原因，我们肯定会治愈它。(虽然病因不同，但梅毒的症状与我自身免疫性脑炎有很多相似之处。我猜这足以让自己的免疫性脑炎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的梅毒，但这是否是一种荣誉仍然值得怀疑。）

我们对心理科学的了解越多，神经科学和精神病学之间的界限就越模糊。20世纪，神经科学与医学分离，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声称专门研究神经系统器质性疾病，如中风、多发性硬化、帕金森病等。与此同时，精神病学家还研究了一些实验科学无法成功诊断的疾病，如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和焦虑症。一旦生物科学取得突破，一些疾病将从精神病学转移到其他医学科进一步研究和治疗。神经学家的工作是发现大脑损伤对身体功能的影响，而精神病学家的工作主要是了解大脑如何产生情绪、动机和自我。虽然这两个领域有很大的重叠，但两者并不统一。这种区别代表了身心二元对立的思想，一直持续到今天。

显然，梅毒和阿尔茨海默病并不是精神疾病的唯一病因。

精神病院纪录片《囚犯》(2017)。

三、发明诊疗语言

为了找到其他原因和明一种诊断和治疗语言，以帮助划分不同类型的精神疾病（希望区分不同的原因）。

埃米尔，德国精神病学家·自19世纪末以来，克雷珀林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你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但他的专注对今天的精神病学的影响远远大于同年出生的德国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克雷珀林出生于1856年，他的父亲是一个没有固定住所的演员和歌手。也许受异教徒父亲的影响，他一生致力于精神病学研究，整理和总结了精神疾病的类型。他提出的疾病分类或诊断系统促使一个新的领域开始萌芽。后来，他写了一本书《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这本书今天仍被视为精神病学的圣经。克雷珀林研究了成千上万的案例，进一步分类，明确区分了以前的疯狂，详细列出了每种精神疾病的各种症状。

他对医学术语早发性痴呆的描述达到了顶峰。1893年的教科书《精神病学》（Psychiatrie）克雷珀林将早发性痴呆症定义为永久性痴呆症的早期症状，是一种基于生理病变的疾病，会导致精神疾病，病情会逐渐恶化，治愈的希望相对渺茫，最终会导致无法治疗的永久性残疾。

克雷珀林区分了早发性痴呆症患者和躁狂抑郁症精神病患者。躁狂抑郁精神病是一种情绪和情绪疾病，包括抑郁和躁狂，长期预后良好。如今，这种区分方法也被用来区分精神分裂症及其组成部分)和双相情感障碍(及其组成部分)。1908年，克雷珀林将早发性痴呆20年的早发性痴呆诊断定义， 瑞士